【VG同人】(櫂愛)牧師和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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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

○『牧師與吸血鬼』

 

1/30,鳥、水池、陌生人

●序章

 

  克拉斯鎮上有一座有名的許願池,每天都有數百至數千人前往,將手中的錢幣投入其中,並許下自己的心願。

  聽說只要是被選上的人,水池的主人就會傾聽許願者的願望,並將之達成。

  即使是工作天的星期二,來到水池的人仍絡繹不絕。

  隨著拍動翅膀所發出的聲響,一隻白鴿自由的在天空中翱翔。

  「啊啊,今天的人也很多呢!」

  距離水池有段距離的,大約兩公尺高的濃密大樹上,傳來帶著看戲心態的聲音。

  金色的短髮往兩旁翹著,臉上帶著調皮的笑容,而與燦爛的金髮相反的,是身上所穿著的黑色皮製緊身衣,及暗褐色的外套。

  不過比起這少見的打扮,更容易引起普通人注意的,應該是他異於常人的尖耳朵,以及稍微露出的尖牙。

  明明是灰色卻散發著些微紅光的瞳孔,注視著人潮洶湧的廣場,許願水池就在那個中央。

  方才在天空中飛行的白鴿飛過他所在的大樹,三和伸出手臂,像是在命令白色的鳥兒停駐於其上。

  白鴿順從的飛向三和,但卻不是停在三和的手臂上,而是他的右肩。

  「喂喂,你是故意忽略的對不對?」對於這刻意的行為,三和只是無奈的搖了搖頭,露出笑容。

  白鴿叫了一聲,只見他身上潔白的羽毛,從尾端開始逐漸染成了黑色,身形也有所變化,最後變成一隻黑色的烏鴉。

  漆黑而閃著光澤,烏鴉又叫了一聲。

  不同於白鴿所有的有些宏亮的叫聲,現在的聲音則更為沙啞。

  這就是三和的寵物兼夥伴,名叫五月的烏鴉,因為在目前的社會中,烏鴉依然帶有壞運及邪惡的意味,因此平時會變成其他鳥類的模樣,只有在沒其他人或三和允許的時候還會變回本來的樣子。

  「五月啊……」三和再次盯向廣場中央的池子,每個人在心中所許的願望不停在他腦中響起,相互交錯的聲音吵雜,但又不會太過大聲,而且三和也已經習慣了,所以不會因此而感到煩躁。「今天也一樣有很多人來許願呢!──而且也幾乎都不合格。」

  聽說池子能夠實現願望後,越來越多人許下許多自私、利己或是其他負面的願望,讓三和都有些厭煩了。

  不過,有時也會出現這麼一類的願望……

 

  ──希望姊姊的腿傷能夠快點治好,讓她能早日回到她最喜歡的舞台上。

 

  三和抬起頭,透過樹葉間的縫隙看向淡藍的天空。

  「終於又有了。」

  他等待的願望。

  不過這方面並不是他所擅長的,看來得拜託「那個人」幫忙了。

  「好了,要來『實現願望』囉!」三和縱身一躍,回到了地面上。

  而他肩膀上的五月變成白鴿的形象,三和自己也化為普通人的模樣,只不過身上的衣服還是讓他容易引人側目。

  沒錯,傾聽並實現人願望的,就是身為惡魔的三和大志。

  在廣場造了水池,告訴街坊的居民能夠實現願望,並將其達成,全都是三和的所作所為。

  一切都是為了達成他那兩個朋友想做卻無法做到的某個心願。

  那是現在的他所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櫂、愛知……你們有看到嗎?我現在所做的事情。」

  拋出一個無人能夠回答的問題,三和陷入沉默。

  肩膀上的白鴿叫了一聲。

  「謝謝你,五月。」知道牠是在安慰自己,三和感謝的微笑。

  「不過,那兩個人的事情,不管怎麼樣,我都無法忘記啊!」

  一陣風吹來,吹過街道,吹過吵鬧的人群,也吹過三和的身邊。

  沒有扣上扣子的外套向上翻飛,頭髮也被吹亂,但三和毫不在意。

  因為他的思緒,早已被同樣被風吹起的記憶所淹沒。

 

 

                ───END───

 

  「晚上不睡覺的話,會被惡魔抓去吃掉喔!」

  老套的威脅,對於年幼而又較為膽小的孩子,仍然有著十分顯著的功效。

  每當跟妹妹惠美一起聽到跟惡魔有關的話題時,身為哥哥的愛知總會是抖的最厲害的那個,反而是惠美根本不怕這種東西。

  「真是的!愛知你這樣還是男生嗎?!」受不了的妹妹常這麼說他,但愛知還是會感到害怕。

  不過在愛知十二歲、惠美九歲的時候,父母就在一場意外中喪生,沒有親戚可以依靠的兄妹被鎮上的教堂所收留。跟牧師住在一起,直到愛知成年那年才又住回原本的房子。

  愛知十六歲那年,愛知便決定成為見習牧師,直到現在愛知終於二十歲了。

  在房間中醒來,愛知伸了個懶腰,思緒仍停留在剛才所做的夢。

  兒時的夢,牽起愛知對父母無限的懷念。

  「父親、母親……」垂下眼簾喃喃道,下一刻,愛知用力甩甩腦袋,拍拍臉頰讓自己清醒些。

  現在不是懷念這種事的時候了,今天起的有點太晚了,得趕快起床準備出門才行。

  成為見習神父時,愛知就已經改掉自己賴床的壞習慣,不過有時還是會稍微晚了些。

  起床做完一天早晨該做的所有事情後,愛知便來到惠美的房間。

  先導惠美自上星期以來就一直發著高燒,愛知找了許多醫師來看病卻仍然束手無策。

  雖然目前看來並沒有惡化的可能,但一直燒下去也是會出問題的,因此愛知現在的心情就猶如熱鍋上的螞蟻。

  「惠美……」來到惠美的房間,愛知敲了門後便開門走了進去。

  裝潢簡單的房間各處放置了可愛的布偶,增添幾分可愛的氣息,位於牆邊的單人床上,一個瘦小的身軀就躺在上頭。

  邁開步伐來到床邊,愛知坐到一旁放置的木椅,傾身看著自己的妹妹。

  高燒依然沒有退,急促的呼吸聲,以及緊皺著的眉頭,都看得出她正被病魔與痛苦纏身。

  「惠美……」感到憂慮的呼喚對方的名字,愛知又替她換了一次頭上冰敷用的毛巾,並擦拭她脖子上的汗。

  「惠美……妳一定要好起來喔!要是妳、要是妳就這麼離開的話,我一個人……又該怎麼辦……」

  低下頭像是在一言自語般,愛知的聲音轉為哽咽。

  當初父母身亡的時候,愛知感覺心猶如刀劃過般疼痛,好一陣子都過的渾渾噩噩的,覺得人生沒有任何目的。

  要不是有惠美當時的話……

 

  「如果連你都變成這樣,那我又該怎麼辦呢?大笨蛋!」

  「如果是哥哥的話,就給我振作起來啊!」

 

  每句話都如當頭棒喝般,讓愛知從渾噩的生活中打醒。

  惠美說的沒錯,自己再這麼下去,不只會讓她擔心,還可能成為她的負擔。

  現在已經只剩下他們兩人了,他應該要負擔起身為哥哥的重任,好好保護妹妹才對。

  因為有這樣的決心,他才能一直堅持到現在。

  但現在,如果惠美也不在的話……

  「又在那裏……亂說什麼啊!」

  虛弱的聲音讓愛知回過神。

  惠美頭朝著自己,雙眼炯炯有神,完全不像病人──但愛知知道她是在硬撐。

  她瞪著自己,動著顫抖的嘴唇,努力想擺出憤怒的樣子。「現在……就算沒有我,不也還有許多關心我們的人嗎?你想要因為我就拋下那些人嗎?」接著,她將語氣放柔,「愛知是不會那麼做的,對吧?因為愛知是個溫柔的人……」

  「惠美,我……」

  自己已經是成年人了,的確不能再像之前那樣子任信了。

  如此想著,愛知深吸一口氣,為自己剛剛的失態道歉。「對不起,說了那種話。」

  惠美露出虛弱但滿意的笑容。

  「而且……」惠美再次開口,將手從棉被中伸出,愛知立刻握住。

  惠美神情柔和,彷彿在叫對方不要擔心。「我的病一定會好,絕對不會離開的,所以愛知你不用擔心,我不會……讓你……一個人……」

  語畢,惠美馬上陷入昏睡,看來她剛剛應該是硬撐著跟愛知講話的。

  緊握住對方發燙的手,愛知終於露出今天第一個笑容。

  「謝謝妳,惠美。」

  「那我出門了,惠美。」

  愛知去當見習牧師時,會請惠美的朋友小舞幫忙。也因此愛知不用太過擔心。

 

 

  身為見習牧師,愛知目前主要在做的,就是早上抄寫及研讀聖經,下午就跟著教堂牧師一起到鎮上傳教或為人們禱告。

  一天很快就過去了,畢竟只是某個小鎮上的小教堂,工作不算太多,七點多他們便回到教堂,準備回家。

  牧師先離開了,愛知收拾好東西後,並沒有馬上回去,而是走向祈禱室。

  「愛知?你要去哪裡,再過一下我就要關門囉!」教堂裡唯一的女牧師,立凪翠子看見愛知似乎沒有要離開的樣子,疑惑地詢問。她是教堂裡負責關門的人。

  「啊,抱歉,我想要去一下禱告室,能夠等我一下嗎?或是等下我自己鎖門就好?」

  「啊,是嗎?」翠子眨眨眼,似乎是知道愛知前往禱告室的目的。「好吧!那鎖門的事就交給你了,抱歉,因為我今晚有點事情。」

  「不,畢竟是我自提出的要求。我才是麻煩妳了。」接過對方遞來的鑰匙,愛知道了聲謝。

  「那就這樣了,拜託你囉!」

  「嗯。」

  「啊,對了。」翠子叫住對方,以開玩笑的語氣說道:「記住不要待太久,不然走夜路可是很容易遇上惡魔的喔!」

  「欸?!」愛知瞬間瑟縮了下肩膀。「那、那個,請不要嚇我啦!翠子桑。」

  「啊啦?愛知君不相信真的有惡魔存在嗎?」

  「並、並不是那樣……」身為神職人員的愛知,就像他相信神是真實存在,說世界上真的有惡魔存在他也不會否認。

  只是……

  只是那麼可怕的東西,他實在很怕啊!怕到寧願不停告訴自己那種東西是不存在的。

  似是從他的神情中猜到他的想法,翠子不改臉上的笑容。「那我也該離開了,明天見,愛知君。」

  「啊,明天見。」

  翠子離開了,教堂中只剩下愛知一人。

  愛知看向教堂巨大的彩繪玻璃,色彩斑斕的玻璃讓人看不清外頭的景色,不過從外頭回來的路上,愛知就已經看過今晚仍有星星閃爍的天空,以及那彎新月。

  呼……沒事的,今天不是滿月,所以絕不會有什麼奇怪的東西跑出來的!

  愛知如此告訴自己──或者說是自我催眠──並在胸前畫了個十字。不過他似乎是忘記滿月出現的是狼人,其他惡魔就算是沒有月亮的夜晚也同樣會出沒。

 

 

  小小的祈禱室內,只有一抹人影跪在地上,無聲的祈禱著。

  希望惠美的並能早日康復……

  帶著強烈的意念,愛知在心中默念著祈禱文。

  禱告的行為所持續的時間,當然就跟惠美生病的時間一樣,持續一個多星期了。但愛知仍是每日都像這樣禱告著。

  雙手交握跪在地上,愛知雙眼輕閉,彷彿睡著一般。

  一個輕柔的觸感,讓愛知猛地睜開眼睛。

  禱告當然不能因為這點小事而停止,因此讓愛知不得不停止的主要原因,是玻璃碎裂及一道說話聲。

  「你,想要實現願望嗎?」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道黑色的身影,黑色的大衣內是同樣全黑的背心及長褲。背後的黑色翅膀稍微收攏著,黑羽慢慢的飄落到地上。

  再往上看去,一張俊臉正對著自己。接近蒼白的皮膚,以及端正的五官,面無表情的樣子給人一種壓迫感,但這對愛知來說並不是重點。

  翠綠的瞳孔,帶著若影若現的暗紅色光彩,不同於普通人的尖耳朵,以及露出唇外的獠牙……

  「你是惡、惡魔?!」愛知嚇得定在原地動彈不得。雖然跟想像中可怕印象不同,但不管怎麼看眼前這個人都跟惡魔這種生物相差不遠。

  「……正確來說是吸血鬼。」低沉的嗓音再次傳入愛知耳中,吸血鬼稍微甩動了下後腦勺下面綁起的馬尾。

  「吸吸吸吸吸血鬼?!為什麼你能夠進到教堂裡?又想要做什麼?!」身體不自覺地因恐懼而顫抖,愛知握住胸前掛著的十字架,瞄了一眼大概是被撞破的彩繪玻璃,鼓起最大的勇氣逼問對方,雖然愛知並不期待對方回答自己。

  在以往看到的書本中,惡魔就是邪惡的代表,毫無人性又殘忍,人類對他們來說就只是食物,食物的問題根本沒有回答的必要。

  「……一個偏遠小教堂的結界根本奈何不了我,而且你的力量也很弱。」出乎愛知意料的,對方竟然回話了。吸血鬼低沉的聲音不帶感情。「你剛剛許了願望對吧?」

  願望?他是指剛剛的祈禱嗎?

  從方才令人一頭霧水的回答道現下突然拋向自己的問題,愛知完全不懂對方的用意。

  「如果是又怎樣?」愛知警戒的看著眼前的男吸血鬼。

  「……你已經祈禱一個多禮拜了都沒有實現對吧?我來幫你實現那個願望吧!」

  「如果是又怎樣……你、你說什麼?!」愛知過了幾秒才理解對方的話,但這反而讓他更加搞不清楚狀況。

  為什麼他要幫我實現願望?

  對於要重複同樣的話並沒有讓吸血鬼出現任何不耐的情緒,他只是淡淡地再次陳述:「我來幫你實現願望,相對的你也要為此付出代價。」

  「才、才不要!你以為我會接受嗎?!快點給我離開這裡,這裡可不是你這種汙穢的惡魔能來的地方!」從暗袋中掏出十字架,愛知用力丟向對方,但後者只是一個側身,輕鬆閃開這道無謂的攻擊。

  「你希望你妹妹的病能夠治好對吧?」

  「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如果希望她能康復的話就趕快向我許願吧!你應該不希望她死吧?」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吸血鬼只是一味的要求他許願。

  「惠美才不會死!惠美一定能夠活下去,不准你詛咒她!」揮之不去的恐懼感一瞬間被對方的話所引起的憤怒給壓過,愛知這次直接扯斷脖子上掛著十字架的項鍊,再次丟向對方,但依然被輕易閃過。

  「嗚……」要是他能夠在勇敢一點的話,或許就不會因為腿軟而沒辦法直接離開教堂了。

  「這不是詛咒,是事實。高燒那麼久卻始終治不好,不是絕症又是什麼?更何況燒了一星期,即使最後真的好了,也一定會留下後遺症。」

  聽到這段話,愛知的臉色轉為慘白。

  「我、我才不相信!憑什麼要我相信一個惡魔的話!」雖然硬撐著說出了這番話,但從愛知的神色來看,他的心中產生了一定程度的動搖。

  不過這只是對於惠美的病情感到憂慮,並不代表愛知的決心會因此而改變。

  「……」看到他堅決的態度,吸血鬼沉默了。

  現、現在呢?接下來他又要做什麼?!該不會因為我一直不答應而乾脆直接就這麼把我吃掉吧?!

  全身早已冒滿冷汗,愛知緊咬著唇,連唇被咬破了都沒有發現

  吸血鬼細長的睫毛幾不可察的顫了下。

  「……好香。」

  「什、什麼?!」這是在說想吃掉自己的意思嗎?

  「……沒辦法了。」如此喃喃道,吸血鬼靠向愛知,手伸進口袋,像是要掏出什麼東西……

  「哇!你、你不要過來!!」愛知慌亂地想要後退卻力不從心,最後他只能選擇緊閉雙眼。

  幾秒鐘後,對方仍然沒有觸碰到愛知,但地板卻傳來金屬落地

,旋轉並停止的聲音。

  「咦?」

  倏地睜開眼,愛知發出疑惑地應聲。

  他面前的地板上,躺著一枚圓形的金幣。

 

 

               ───END───

 

 

1/31,詠唱、黑色、金幣

 

  「然後小舞又跟我說……愛知?你有在聽嗎?愛知!」

  愛知回過神,對上惠美帶著擔憂的眼神。

  「你沒事吧?從回來以後就一直發呆,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不、沒什麼……抱歉,我剛剛沒有注意聽,妳能在說一遍嗎?」愛知抱歉的笑了笑,但腦中又不自覺浮現一小時前在教堂發生的事。

  說著能實現自己願望的吸血鬼,從口袋中拿出一枚金幣丟在地上,接著便展開黑色的羽翼離去。

  『如果想要召喚我的話,就握著這枚金幣呼喚我的名字。到時我就會出現,並實現你的任何一個願望。』

  『我的名字,叫做櫂俊樹。』臨走前他留下了這一段話。

  而本來被他撞碎的彩繪玻璃在他離去後便又自動修復、完好如初,讓愛知完全看傻了眼。

  要不是還那些黑色的羽毛跟那枚金幣,愛知還可能會以為方才的事情全部都是他幻想出來的幻影。

  難不成這就是惡魔──不對,對方說他是吸血鬼──的力量嗎?

  之後愛知處裡掉地上的羽毛後,便帶著那枚金幣回家了。

  愛知當然不打算用那枚金幣,但又不能隨意丟棄,只好帶它回家。

  「真是的!難得我現在狀況比較好,能夠這麼輕鬆的聊天的說。」惠美嘆口氣,小小的抱怨了下。本來想再開口說些什麼,卻突然咳了起來。「咳咳!」

  「惠美!」愛知立即拿起擺在一旁的水杯遞給她。「好了,時間也晚了,吃了藥後就休息吧!」

  「嗯。」雖然感到失望,不過惠美也不是任信的人,因此她乖巧的點點頭。

  看著惠美躺回床上,愛知輕輕地摸了摸惠美的頭,露出笑容。「惠美一定能夠好起來的。」

  沒錯,那個吸血鬼說什麼絕症的,絕對不可能的!惠美現在不也稍微好轉了嗎?

  在心中像是要說服自己般,愛知如此告訴惠美。

  「嗯。」惠美也對他抱以一個淡淡的微笑。

  愛知拿起放在櫃子上的蠟燭,站起身離開惠美的房間。

  「愛知。」愛知打開門時,惠美喊住他。

  愛知轉頭,漆黑的房間看不清景物。

  「如果遇到什麼問題,一定要告訴我喔!」

  「……嗯。」不讓自己露出動搖的表情,愛知頓了一下才做出回應。

  果然逃不出惠美的眼睛嗎?

  不過還是不能讓她擔心。

  在心裡做了決定,愛知開口道:「惠美妳也是,身體有什麼狀況一定要馬上告訴我。」

  「嗯。」

  「晚安。」

  「晚安,愛知。」

  木門被輕輕的關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所以你把金幣給他了?」

  坐在樹枝上,背靠著樹幹的金髮男子,遠望著某棟能有燈火照亮的住屋。

  「……嗯。」另一個男子站在樹下,避著眼像是在小憩。他以一個單音回答對方的問題。

  「不過,他真的會許願嗎?他似乎是很虔誠的教徒呢!而且還是個見習牧師。」金髮男子嘻笑著說出這幾天觀察下來的結果。

  「他會許願的。」樹下的男子十分肯定的說道。

  他看的出來,那個人的妹妹的病情正在逐漸惡化,即使偶爾看起來像是有好轉的跡象,也只是微不足道的假象而已。

  很快的,他妹妹就會撐不下去,並迅速邁向死亡。

  到時,他就會呼喚自己,求自己能治好妹妹的病,就跟過去遇到的那些人一樣。

  在他說出要幫他們實現願望時,一開始會有些人堅持不會跟邪惡的存在有所接觸,但到最後還是會抵擋不住誘惑、或是遇到絕境,呼喚他、請求他完成他們的願望。

  即使是最虔誠的教徒也是如此。

  

 

  「我出門了,惠美。」

  隔天一早出門前,愛知又跟惠美聊了下天。惠美今天的氣色也不錯,除了咳嗽以外並無其他問題,讓愛知放心不少。

  「路上小心。」

 

 

  今天愛知也跟著牧師到鎮上的住家幫那些不方便行動的人做禱告。

  「先導桑,妹妹的身體狀況還好嗎?」住家的女主人關心的對愛知問道。

  愛知的父母待人親切和善,在鎮上人緣很好,而作為子女的愛知和惠美自然也跟他們關係不錯,再加上愛知現在是見習牧師,常會見到他們,關係更加緊密,像這樣詢問近況也是常有的事。

  「嗯,今天早上狀況不錯。謝謝您的關心。」愛知禮貌地笑答。

  「太好了,如果病好了,就來我們家一燙吧!到時我煮一頓營養的,讓你們好好補一下,看看你都二十歲了還瘦成這樣!」女主人突然開啟了老媽子模式,用力拍拍愛知的背,發出不小的聲響。

  承受著背後強大的衝擊,愛知吞口水,努力維持笑容。「嗯,一定會的。」

  接著,在前往下一家的路上,愛知跟牧師發現有東西忘記帶出來,作為見習牧師兼助手的愛知變得回教堂一趟。

  路上只有零星幾人,愛知加快腳步。

  「先導牧師!」開朗的叫喚聲,接著便是跌在地上所發出的吃痛聲。「唉呦!」

  「拉緹!」看到跌在地上的男孩,愛知連忙走上前,查看對方的狀況。「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拉提和他爸爸是幾年前搬到鎮上來的。聽說來自遙遠的東方──膚色也比歐洲人深──並且一直都在家鄉經營甜點店,直到幾年前他的爸爸因為想了解更多甜點的知識,才轉而來到這個鎮上定居,並在鎮上的甜點店學習、研究。

  雖然種族不同,不過因為這兩位外地人親切及禮貌的態度,鎮上的人也很歡迎他們。

  愛知跟拉緹的相識,是跟現在一樣,愛知扶起跌倒在地的拉緹而認識的。

  「只是一點小擦傷而已,沒問題的。!」拉緹露出可愛的笑容,不過因穿著短褲而裸露在外的膝蓋有著嚴重的擦傷,用看得就知道事實可能比他嘴上說得要更嚴重。

  不過拉緹卻只是笑著,並不怎麼在意。

  「都破皮了,得趕快清理傷口才行!」愛知慌忙說著並拿出水和手帕為他處理傷口。

  「啊,謝謝你,先導牧師!」等對方一弄完,拉緹開心的抱住愛知,讓後者嚇了一跳。「下次我帶爸爸做的新產品給你吃!」

  「嗯,我很期待喔!你自己走路也要小心一點。」對於他的舉動,愛知只能無奈地摸摸對方的頭並出聲叮嚀。

  「嗯!」拉緹乖巧的點點頭,接著又眨眨眼看向對方。「對了,惠美小姐還好嗎?」

  今天不知道第幾次被問到同樣的問題,愛知以相同得答案回答對方。

  「嗯,今天早上狀況不錯,也可以下床做些簡單的運動。」

  「太好了!那我等一下就去看看她吧!這幾天因為在幫爸爸做新的甜點,都沒時間過去。」

  「你去的話惠美一定會很高興的,昨天也聽她抱怨說你好久沒去看她了。」讓她都覺得有點寂寞。」

  年齡相近的惠美的拉緹,雖然性別不同,但仍是相當親近的朋友,惠美的病他也是非常關心的人之一。

  「啊!不小心就講這麼久了!我本來是出來幫爸爸買東西的!」拉緹看了下懷錶發現時間不對,臉上顯現驚慌的神色。「抱歉,先導牧師,耽誤你的時間,那我自己也有事先走一步了!」

  收起懷錶,眉等對方回應便匆忙地跑走了。

  看著這來去一陣風的男孩,愛知不禁愣了幾秒,接著猛然想起自己也有任務在身,這才回神快步朝教堂走去。

 

 

  「願主保佑你,阿門。」告別最後一家,愛知與牧師踏上歸途。

  兩人持續談著一些瑣事。牧師對愛知來說就像第二個父親般,和藹又溫柔,也常告訴他聖經的內容,愛知覺得應該也是這個原因才讓他決定當牧師的。

  「……牧師!先導牧師!」

  今天第二次聽到的聲音,打斷兩人的對話。

  以踉蹌的步伐接近的,正是愛知幾小時才遇到過的拉緹。

  兩人停下腳步等待對方靠近。

  拉緹跑到兩人面前,便停下來大口喘氣。

  「太好了,終於,找到您了……」似乎是到處找著愛知,拉緹仍氣喘吁吁地說道。

  但他的臉並沒有運動過後所有的潮紅,而是無比的蒼白。

  「拉緹,你沒事吧?臉色很蒼白……」看到他毫無血色的臉,愛知連忙上前扶住對方差點因腿軟而跌倒的身子。

  「我、沒事……先導牧師,你……」仍舊急促的呼吸讓拉緹講起話來斷斷續續的。

  「我、我怎麼了嗎?」

  「拉緹,你先休息一下,等覺得好多了再說吧!」一旁的牧師拍拍拉緹的肩,示意他深呼吸。

  拉緹點點頭,順過自己的呼吸。約莫半分鐘後,他總算好多了,但神色仍然不太好。

  接著他看到愛知,又忍不住激動起來。「先導牧師!惠美她……!」

  聽到是惠美的事,愛知忍不住也緊張起來。「惠美她怎麼了嗎?」

  拉緹似乎是為了組織語言而頓了一下,接著才開口激動說出方才未說完的話。

  「惠美小姐她,我剛剛在跟她說話,結果她就突然昏倒了,而且還發著高燒!小舞桑去找醫生,我則負責來找您!」拉緹驚慌的拉拉愛知的衣服。

  聞言,愛知手上的東西險些滑落,他用顫抖的手努力抓住它們才能使其幸免於難,但仍有些不穩。「惠美她……」

  「愛知。」沉穩而又溫暖的聲音在愛知身旁響起,對於自己最信任的人,愛知只能轉投以無助的眼神看著他。

  只見老牧師用嚴肅的神情凝視愛知,並吩咐道:「你先回去吧!東西我負責拿回去就好,你的東西我之後再拿去給你。」

  「啊、好……」回過神,愛知慌忙的將手上的東西交給對方。

  「愛知,」接過東西後,牧師再次開口:「不要想太多,現在你只要好好祈禱就行了。記住,上帝永遠與你同在。」

  「……嗯,我會的,謝謝你,牧師。」沉默幾秒,愛知點點頭。「那我先回去了。」

  說完,愛知便跟在一旁焦急等著的拉緹一同離開了。

 

 

                ───TBC───

 

  粉紅色的房裡,發著高燒的惠美就躺在房裏唯一的床上。床邊則是醫生、小舞,和趕來的愛知和拉緹四人。

  愛知回到家時醫生仍在為惠美診斷,愛知只能著急地站在一旁等待。

  良久,醫生終於緩緩地站起身。

  「怎、怎麼樣?」一旁的小舞率先問道。

  愛知也緊張地看向醫生,手不自覺的握緊。

  醫生重重的嘆了口氣,他先是轉頭看向惠美似是考慮避開病患來討論這件事,不過最後還是決定直接說出來。

  看著對方凝重的神色,愛知心底已經隱約有個底了。

  「我很遺憾。」醫生也是先導一家本來就認識的人,從小兩兄妹的病也是他負責的,醫生也十分疼愛這對兄妹。惠美這次得病,他翻遍家中所有醫書,甚至寫信給外地認識的朋友詢問惠美的病,但都沒有得到結果。到現在只能定期來查看惠美的狀況,連惠美像現在這樣惡化也無能為力。

  醫生直視著三人,多年來的行醫生涯並沒有讓他對人的生死離別麻木,而是更能深刻的體會到其中的難過與感傷。

  「這孩子的病突然惡化,即使到現在也還在惡化中,但我實在無能為力,非常抱歉……」

  「再過不久,這孩子就會離開,重回天主的懷抱。」

  霎時,在場的人都忍不住倒抽一口氣。變得沉靜的房間裡只聽得到惠美急促的呼吸聲。

  「惠美……」小舞摀著嘴,忍不住開始啜泣。拉緹呆愣得站在一旁。

  而作為三人中最年長、也是惠美哥哥的愛知,他不停告訴自己要冷靜、不能失去理智──即便他是最想大聲叫出來的那個人。

  「醫生,」愛知能聽出自己聲音中的沙啞。「惠美她……還能撐多久?」

  醫生搖了搖頭。「因為沒有前例,所以我實在無法斷定。最晚……應該是明天吧?」

  明天……還有一段時間,但也表示惠美還要再承受一段時間的痛苦。

  「那麼,我先告辭了。」因為留下來也幫不到忙,醫生便起身,將剩下的空間留給這三個人。

  「啊,我跟您一起出去吧!」回過神的拉緹跟上離開的醫生。

  「啊……愛知桑……」小舞看著不再有動靜的愛知,有些不知所措。

  「……抱歉,我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惠美先拜託你了。」愛知語速有些快的說完,便想要轉身離開。

  「愛知桑……」

  「愛……知……」

  虛弱的聲音,讓愛知立即回過身。

  「惠美!」衝到床邊,愛知握住惠美置於床邊的手,感受到火似的溫度及虛弱的顫抖,讓愛知的心揪成一團。

  「愛知……」惠美轉動眼珠看著床邊的,斷斷續續的開口:「我又昏倒了嗎?」

  「……嗯。」

  「感覺比之前更累了……是又惡化了嗎?」

  「嗯,剛剛醫生來看過了。」

  「是嗎……醫生有說什麼嗎?」

  「他只要你好好休息而已,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愛知微微一笑,撒了謊。

  但惠美並沒有看漏他一閃即逝的猶豫,她直盯著愛知的眼睛,毫不遲疑的開口:「我的病已經治不好了對吧?是不是……快要不行了?」

  聞言,愛知強撐著的笑容瞬間消失。

  「不會的!」愛知失控的大吼,握著對方的手也忍不住加重力道。「惠美、惠美妳一定會好起來的!好起來之後,就不用一直躺在床上,然後我們就可以一起去找大家、到處去玩……」

  怎麼辦?怎麼辦?惠美如果離開的話,就會剩下我一個人了嗎?我不要這樣!

  我不想……再失去家人了……

  啊!那枚金幣!如果使用那枚金幣的話,說不定……不,一定能夠治好惠美的!如果是他的話。

  但是,那個人可是吸血鬼、是惡的象徵啊!身為一個見習牧師,怎麼可以做出這種背叛上帝的行為!

  但是如果不許願的話,惠美就會、就會……

  「愛知。」

  當意識到那溫暖的懷抱時,愛知這才發現自己早已滿臉淚痕。

  惠美不知何時抽開他的手,坐起身抱住了他,讓愛知回過神。

  「愛知,冷靜點。」

  「惠美,我……」

  「回答我,我還能撐多久?」已經從愛知的反應中知道自己已離死不遠,惠美換了個問題。

  愛知先是顫了下,接著又是抿抿唇,幾秒後才開口:「明天……」

  「是嗎?」惠美沒有太大的反應,也或許是因為,這樣對她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愛知,雖然你已經不會賴床了,但我還是要提醒你,就算我不在了,也要注意不要賴床喔!還有,要好好照顧身體,三餐也要好好吃,絕對不能做傷害身體的事喔!」

  「惠美……」聽到惠美遺言般的話,愛知想要打斷她,不想再聽下去了。

  「愛知,人類的壽命短,會生病、會出意外,終究會邁向死亡。所以,如果當哪天我真的死了,我也會欣然接受。」但惠美還是繼續說了下去。「如果這就是我的命運的話。」

  「現在即使我不在了,愛知你的身邊也有其他值得你去珍惜的人不是嗎?我雖然快死了,但愛知你還有很長一段路可以走,也等著你去走。」惠美淺淺的笑著,然後頓了下。「所以,不要為了我去做傻事喔!」

  「咦?!」愛知倒抽一口氣。

  惠美知道些什麼了嗎?不……應該是感覺到什麼了吧!

  惠美總是如此了解自己,也總是能夠引導著他。

  「……對不起,惠美。」沒有多想,愛知下意識道了歉。「讓妳擔心了。」

  惠美也像是知道他是指什麼似的,彎起嘴角。「真是的,到底是誰比較年長阿……的那一個……」

  感覺到抱住自己的身子逐漸癱軟,愛知發現惠美又失去意識了。

  看著總是為自己著想的妹妹,愛知又再次道歉:「對不起。」明明已經很痛苦了,還堅持著跟我說這一段話。

  「先導桑……」

  聽到有人呼喚他,愛知才發現自己竟然完全遺忘一直站在一旁的小舞。

  小舞看了看惠美,又看了看愛知。

  「那個……我想我還是先回去好了,明早我會再來。」小舞心想著不要打擾愛知待在惠美身邊的時間。「還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地方嗎?」

  「……沒了,這幾個禮拜很謝謝妳。對了,妳可以幫我向牧師轉達,我接下來的時間都想要陪著惠美嗎?」

  「好的,那我告辭了。」

  「那我就不送了,謝謝妳。」

  讓惠美躺回床上,愛知靜靜的看著惠美昏睡的臉龐。

  惠美,妳放心,我絕對不會許願的!

 

 

  晚上,愛知離開床邊準備去弄個晚餐來吃。

  一直以來都是惠美下廚,不過自從她生病後,愛知便開始學習做飯──雖然做的始終不怎麼好。

  現在愛知頂多能煮個簡單的粥而已,不過不管是自己吃還是給惠美吃都很適合,因此愛知倒是覺得這樣就足夠了。

  想說先把身上的牧師服換成居家服,沒想到在將牧師服放到一旁時,放在暗袋中的金幣卻不慎掉落出來。清脆的落地聲引起愛知的注意。

  「啊……」愛知撿起它,靜靜的看著。這枚金幣上的花紋跟愛知平常所使用的並不相同,因此愛知推斷這可能是惡魔所在使用的貨幣。

  那個皮膚十分蒼白的吸血鬼。

  為什麼他要那麼堅持自己許願呢?如果想要吸血的話,明明可以直接攻擊他的……

  「櫂俊樹……嗎?」

  猛地,愛知手上的金幣發出了絢爛的光芒。

  「欸欸?!」完了,竟然不自覺喊出了他的名字!

  金幣發出的光亮照亮他的房間,接著是一陣白色的煙霧出現在愛知面前。

  煙霧散去後,露出原本被包裹在其中的人。

  俊逸卻蒼白的面頰,褐色的髮翹向一邊,腦後綁了個馬尾。令人印象深刻的,那綠中帶著暗紅的眼直盯著愛知,讓愛知被看得很不自在。

  「終於要許願了嗎?」

  可能是因為第二次看到這個吸血鬼,亦或是已經下定決定,愛知沒有像第一次那樣那麼恐懼,他吞口水,向對方邁出一步,將手中的金幣遞給對方。

  以為對方是想要將金幣懷給自己後再許願,櫂伸出手,並在心中冷笑。

  果然,他妹妹的生命快要盡頭了吧!所以才會召喚他。

  因為不想失去重要的東西,所以即使是跟被視為汙穢的存在交易也可以。

  即使這筆交易可能會出賣靈魂。

  但出乎他意料的,在他正要拿回金幣時,對方卻又縮回手。距離不大,卻讓櫂撲了空。

  櫂冷冷地看向愛知,後者勇敢地回看他,不過冷汗直流的樣子仍可以看出他內心中的害怕。

  「那個、」愛知開口,說出心中的決定。「我只是要把這枚金幣還給你而已,並沒有要許願。」

  說完,愛知直接將金幣放到對方停滯在半空中的手。

  「沒有要許願?」有些意外的挑眉,櫂並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只是又說道:「你的妹妹應該快要不行了吧?看那樣子,時間應該不久了吧!」

  「……是這樣沒錯。」

  「這樣你還不希望她好起來嗎?如果是病的話我還能治療,不過屍體的話……我可沒辦法讓她復活。」

  「所以我說了,我不會向你許願。」深吸一口氣,愛知堅決地直視對方的眼睛。「如果惠美得了絕症,並因此而離開,我會欣然接受。因為這是天意,是屬於她的命運。」

  櫂微微瞪大了眼。

  這一次,他是真的感到驚訝了。

  接受天意(命運)?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說。

  「接受?難道你不害怕失去嗎?失去重要的家人。」櫂忍不住開口。

  聞言,愛知陷入沉默。

  「當然會怕。」愛知終於開口。,「但我更怕自己會背叛自己的信仰,向神的敵人許願!」

  「即使惠美不在,我也不是一個人了。現在的我,有更多人值得我去珍惜,所以包括惠美,我都不會去做會讓他們擔心的事!所以,請你離開吧!我是不會許願的。」

  櫂原本微睜的眼睜得更大了。

  背叛上帝?上帝真的看的到什麼嗎?上帝要真的會管這種事情嗎?

  只要沒有其他人知道和吸血鬼私下交易這件事,又有什麼好怕的呢?只要交易就能得到想要的東西,何樂而不為?

  櫂以前遇到的人,全都抱持著這樣的想法。

    第一次,櫂遇到像愛知這樣的人。

  「……」拿著金幣的手緩緩垂了下來。

  見櫂沒有其他反應,愛知不禁又緊張起來。

  嗚哇!對方可是吸血鬼啊!如果自己這樣惹得他不高興,他會不會不管許願的事情直接對他怎麼樣?

  突然,眼前的吸血鬼有了動作,打斷愛知的思緒。

  櫂手一揮,適才來時的煙霧再次包圍住他,散開時,那裏已空無一人。

  一聲不響的走了……

  愛知確定櫂真的離開後,終於鬆了口氣。

  看來對方似乎放棄了,這樣應該就沒問題了吧?

  在心中如此斷定,愛知終於安心下來,然後去準備晚餐。

 

 

  「喲!」看到從屋子方向走回來的友人,金髮男子露出一貫痞痞的笑容。

  「這麼快就回來了,看你這樣,是被拒絕的對吧?」

  「……」櫂沒有回話,就算是默認了。他來到樹下,靠著它閉上眼。「他很堅持。」

  「喔?那接下來呢?放棄他,然後找下一個?」金髮男子說著,然後收起笑容。再次開口時,語氣中多了點擔心。「你已經好幾個月沒有進食了,中間又施過法,再這樣下去即使是你也會承受不住的。」

  但櫂對他的擔心只是淡淡地回了句。「不礙事。」

  現在不礙事也不代表之後都沒問題吧!

  「果然還是趕快找下一個吧!我去幫你看看,有沒有適合的人選。」說完,三和的身影便瞬間消失。

  「……」自己的確是需要趕快找到下一個目標,因此櫂並沒有阻止對方。不過他自己並沒有動身。

  因為他還有事要做。

 

 

  星光閃爍的夜晚,大部分的住家都已熄燈休息了,就連先導家也不例外。

  愛知並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趴在妹妹的床邊睡著。

  漆黑的房間中,悄然無息的出現了一個身影。

  黑色的大衣緩緩飄動,翠綠中帶著一點紅色的雙眼環視周圍一圈後,將視線放在兄妹身上。

  惠美急促而不穩的呼吸十分引人注意,黑色的身影能感受到她逐漸微弱的生命力,就像失去養分的花朵正在慢慢凋零。

  愛知側著頭,櫂注意到他臉上快要乾掉的淚痕。

  明明很不想失去不是嗎?

  不希望自己唯一的親人就這麼離開,想要對方能夠活下來,繼續陪著自己。

  明明是如此期望著,為什麼不願許願呢?

  櫂並不是會在意他人的那種人,但此刻他卻在意起眼前的少年。

  櫂並沒有信仰,也因此不了解信仰在那些教徒中到底佔著什麼樣的地位。

  不就只是個心靈寄託嗎?一個能夠令人安心的場所,但在重要的時刻卻一點用都沒有。

  這樣的信仰,到底有什麼值得堅守的?

  而面對這樣的命運,又有什麼好接受的?

  對自己不利的命運,毒就是應該打破他才對嗎?

  櫂果然搞不懂他的心思。

  不過他也不可能會去執著於理解他人的思想,反正他們之後就不會再見面了。

  他來為的只有一件事。

  來到惠美旁邊,櫂舉起一隻手至於她額上幾公分的地方。以古語所構成的咒語自他的唇傾洩而出。惠美的身上被抽出了數條黑色的絲線,絲線在櫂手掌上凝聚成一顆黑色的光球,直到絲線消失,只剩下那顆黑球時,櫂手一握,球體便迅速縮小,最後消失於無形。

  事情辦好後,櫂轉過身,從房間消失了。

 

 

  隔天愛知醒來時,便發現了惠美的異狀。

  也不能說是異狀,因為她現在的樣子,才是正常人所該有的狀況。

  有些蒼白但卻健康的神色,平穩的呼吸,那跟普通的睡顏沒有兩樣的模樣讓愛知震驚了好長一段時間。

  直到想來查看惠美情況的小舞打開房門,愛知才因為開門聲而回過神來。

  「愛知桑,惠美怎麼樣了……」看到愛知,小舞打完招呼後將視線轉向惠美,然後跟愛知一樣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愛知桑,惠美這是……」小舞訝異的詢問愛知,不過看愛知跟自己一樣的反應後,小舞便知道即使問了也得不到答案,只好猜測:「難不成跟昨天一樣,看似好轉,但其實……」

  小舞不太確定的道。

  「但要說好轉,這樣完全看不出有生病的樣子……」

  最後兩人決定試著叫醒惠美。

  「惠美、惠美!」

  小心翼翼地搖了搖床上沉睡的人兒。

  「恩……」沒幾下,惠美便有了動靜,她半睜開眼,看著愛知跟小舞的眼逐漸聚焦。「愛知、小舞……」

  「惠美?!覺得怎麼樣?」

   惠美的臉上除了些許疲憊外,並無任何痛苦的表情。

  聞言,惠美停頓的幾秒,像是在消化對方的話,接著倏地瞪大眼。

  「我……」

  那股纏繞於身上好幾個禮拜的沉重感消失了,留下的事一身的輕盈,身體各處也不再傳來疼痛。如果不是有生過一場大病後的疲乏感,惠美甚至感覺不出自己曾經得過無法根治的絕症。「我怎麼好了?不是說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嗎?」

  才被告知即將死亡,做好了心理準備,結果一覺醒來卻反而像是大病初癒,惠美實在無法相信。

  另外兩人也沒辦法回答她的問題,於是醫生便被請來了。

  經過診斷後,終於確定惠美是真的痊癒,但卻沒有人知道病好的原因。

  這件事被小鎮稱為奇蹟,是上天的恩賜、愛知祈禱所得到的結果,連私底下為無神論的惠美都開始相信是那個沒看過的神救了她。

  只有愛知不太相信。

  因為他在為惠美打掃房間時,找到了漆黑的羽毛。

  惠美和愛知身上都沒有被吸過血或動過其他手腳的痕跡,愛知也不太相信那個不停要自己許願的惡魔會幫助自己,但那根羽毛卻讓愛知十分在意。

  但自那以後,愛知都沒有再見過任何吸血鬼的身影。

 

 

                 ───END───..

 

 

2016.2/4 鮮血、時針、鳥

 

  「呦!大姊,我又來囉!」

  推開店門,一股由多種藥草及花香混合而成的奇特香味立即撲鼻而來。不用想也知道這裡所販賣的是什麼。

  三和所熟悉的身影就坐在櫃檯後,處裡著這個月的帳。她就是這間店的店主,戶倉美咲。

  年約二十五的美咲,從小學醫,因為擁有極佳的記憶力以及辨識能力,只學不到幾個月便有卓越的成績,並開始幫人看病。在十六歲那年雙親因故身亡時,她便已有了能夠獨自撐起這間店的本事。

  並且因為她早熟的個性,沒有人因她年紀小而看輕她。

  她在城中的口碑也算不錯,此地很多人都是她的熟客。

  美咲收起帳本抬頭面對眼前奇裝異服的男人。

  「這次又怎麼了?」美咲看著他的眼神跟往常一樣,冷淡中帶著意思警戒的神色。

  美咲認識三和近十年了。那是在一個冬天,對方來到她的店說要買感冒藥。

  這當然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但對方那身奇特的裝扮卻讓美咲留下深刻的印象。

  之後,對方經常光顧這家店,買各種不同的藥,好奇的詢問後得知這些都是為不同人買的。

  當然,這頂多也只是讓美咲更加好奇而已。

  真正讓美咲最在意的,是某次她在店內整理藥材,而三和正好也在時,她不小心被藥草的尖刺劃傷出血,也就是那一瞬間,美咲瞥見對方的眼睛出現紅光,還有露出唇外的尖牙。

  雖然時間很短,但美咲很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美咲平時的興趣就是看書,關於那些民間傳說、惡魔的故事自然也沒有少。從一百年前開始,就有關於細分各種惡魔的書流傳,美咲就曾在幾本書中,看過有人描述過三和那時的樣子。

  吸血鬼

  雖然不能斷定對方真的就是那種生物,更何況那還只是傳言,但美咲還是不自覺對三和多了分警戒心並不讓對方發現。

  畢竟對方在這裡多年,也沒聽說過發生什麼有人被襲擊或者吸血鬼的案件,美咲便一直將疑慮放在心中,也沒有選擇開口詢問對方。

  「嗯,這次我想要買腿傷的藥。」三和描述了一下傷勢。

  三和身為吸血鬼,其實是可以運用魔力來直接達成這些願望的,但那樣實在太過不尋常,容易引人起疑;更何況,如果那麼做,便會消耗魔力,造成飢餓。

  血是吸血鬼唯一的食物,其餘的即使吃了也等於沒有吃。基本上只要是血,不管是哪種動物的血都可以的。但人血對吸血鬼來說是最美味的,也是最容易飽的;其他動物的血,可能一大碗血,才等於人類的一小塊麵包。因此吸血鬼才總會選擇人類作為目標。

  不過三和是少見的,不喜歡血腥味的吸血鬼,能夠避免自然是盡量避免。

  反正吸血鬼不容易餓,只要一點就可以撐很久,因此他並不介意不使用魔力的,以簡單的方式來完成他人的願望。

  就像愛知做過的那樣。

  「啾啾!」肩上的白鴿跳到了櫃檯上,盯著美咲。

  「我知道了,要效果最好的對吧?」忽略那只白鳥,美咲到藥櫃拿傷藥。

  「謝啦!」

  其實大部分遇到許希望有人的病痛快點好的願的,都是些家裡窮困,付不起錢買藥,只能用普通的傷藥湊合著用的人。因此三和所做的就是買更好的藥來送給他們。

  「說起來,你好像都來我這裡買藥,沒有去過其他的店吧?」三和來的頻繁,好像買藥就一定要來這裡一樣,但不常在這附近看到他,應該也不住這裡,為何要每次都特地來這間店買藥?

  「嗯……或許是因為你不會對我露出異樣的眼光?」

  「那只是看久了習慣了而已。」三和奇特的裝扮,誰看到還不對其投以異樣的眼光的?美咲也是看過好幾次後才終於習慣。

  看美咲一臉不信他的話的樣子,三和只好偏頭又想了想。「那可能就是因為妳調的藥效果特別好吧!」

  「就算誇我價錢還是不會改變的。拿去,你的藥。」見對方不會正面回答自己的問題,美咲放棄詢問,將包好的藥拿給對方。

  「不能看在我們認識那麼多年的分上算便宜一點嗎?」三和無奈的笑了笑,手還是將錢交了出去。

  「認識?我們也沒有很熟吧!」

  「嗚嗚,大姊還是好冷淡啊,我覺得我還需要治療傷心的藥。

 

 

  「謝謝惠顧。」美咲一句話表示她逐客的意思。

  「好啦!不鬧了,我們走吧,五月。」讓白鴿回到自己肩上,三和瀟灑的對美咲揮揮手,便離開了藥店。

  當天晚上,某個因腳受傷而無法跳舞的少女收到了比本來使用的藥效果還要好上幾倍的全新的藥。

 

 

  深夜,當時分、分針與秒針一同指向十二時,大鐘響起了十二下,告知眾人時間的巨大聲響。

  平時因為這時間已經是睡眠時間,是不會敲鐘的,但今天不同。

  今天是這座以商業為基礎發展,並因此成為商業大城的薩滿城一年一度的商業季。

  位於十月的商業節,整個城鎮都會成為商店,商家會把珍藏的商品拿出來展示、販售,各種特賣,也會有外地來的商人帶著各種奇珍異寶來想趁機賺一筆。觀光客更是絡繹不絕,城中所有的旅館都已客滿。

  商業節的這幾天,越晚越熱鬧,即使到了十二點,能有許多人如沙丁魚般擠在不算寬大的街道上。

  先導惠美也是沙丁魚的其中之一。

  十八歲的先導惠美,已經成長成一位動人的美少女。經歷過生死關的她比同齡的人都要來的成熟許多。

  這次會離開家來到這座城鎮,是因為拉緹一家的邀請。

  拉緹的父親早在三個月前就已經決定要趁這次的商業節來推廣、販賣自創的新產品,也租好攤位,準備了流動攤販。

  惠美被以幫忙的名義跟著來到了薩滿城。

  愛知本來也有被邀請,不過他以工作為由婉拒了,變換成小舞跟著他們。

  商業節也開始幾天了,四人也一連忙了好幾天,終於今天拉緹的父親決定提早收攤,讓大家都先回住宿的地方休息,晚上便出門遊玩。

  這還是惠美病好後第一次玩到這麼晚,不過偶爾一次也不錯,更何況這裡熱鬧的氣氛確實讓她感到快樂。唯一可惜的就是愛知沒辦法來。

  「嗯……找個特別的東西送給愛知當紀念吧!」他們並不會待到商業節結束,現在一有辦法出來逛就多看看,鍾意的東西就買下來吧!

  「惠美,我們到那裡看看吧!」

  拉緹父子先回去準備明天要賣的東西,留下兩個少女在攤位與人群間穿梭。小舞指了指一個賣首飾的攤子,率先走了過去。

  「小舞,等等!」兩人並沒有牽著手,快速流動的人潮將兩人沖散。幸好因為小舞方才只了攤位的方向,惠美才不至於走散。

  「哇啊!」終於擠出人群來到攤位前,人群中一個匆忙的身影撞上了惠美,手上拿著的物品也在空中劃了個弧,落在攤販的邊上。

  靠攤位比較近的惠美連忙撿了起來,要還給它的主人。閃著的亮光吸引惠美的目光。那是枚硬幣,卻不同於他們國家使用的貨幣,上面那奇特的花紋是惠美從沒看過的。

  這是哪一國的貨幣?

  「抱歉、那個……是我的……」

  似乎是金幣的主人的少女看到惠美拿著金幣,神情十分緊張的說道,好像在害怕什麼一樣。

  「這是妳的?」惠美笑著將金幣還給對方。「上面的花紋真是奇特呢!」

  沒想到聽到她的話,對方緊張的表情更甚,甚至還有些蒼白。少女接過金幣,道了聲謝後便倉皇的再次回到人海中。

  不明所以的惠美沒有多想回到小舞身旁,與對方討論起攤位上的首飾。

 

 

  除了一根蠟燭的火光外,再無其他光源的屋內,神色惶恐的少女緊握金幣,唸出了一個名字。

  伴隨著憑空出現的黑色羽毛,身著大衣的頑長身影出現在黑暗的屋內。少女唯一能看清的,只有對方眼瞳中那一點鮮豔的紅。

  「說吧!說出妳的願望。」低沉的嗓音,命令般開口。

  少女原本害怕的神情,瞬間被嫉妒的憤怒以及憎恨所渲染。

  「殺了他!幫我殺了他、還有那個破壞我們感情的女人!」

  那個曾跟自己約定好要永遠在一起的青梅竹馬,存到資金後便開始朝商業發展,並前往外地。本來仍有的信件往來突然中斷,趁著商業節,抱著說不定能從其他商人口中得知他的近況來到這裡,最中得到的卻是對發已跟其他女孩結婚的消息!

  憑什麼一個才跟他相識不的人就可以奪走他!他又為什麼可以完全不告知自己的拋下她,投入其他女人的懷抱!

  自己每日在家鄉放牧、紡織,只盼著情人偶爾捎來的一封信、幾句甜言蜜語、對方回來的身影。

  但最後,付出等待後尋到的,卻是對方的背叛!這叫一個才邁入二八年華的少女如何承受?

  對對方的愛早已轉成了恨,希望對方也能承受跟自己一樣的痛苦。

  然後,吸血鬼出現在她面前,給了她復仇的機會。

  簡單的代價,就能輕鬆讓別人替她完成願望。

  本來還有些猶豫,並找了那個拋棄自己的人,但在對方的嘲諷下,少女心中剩下的,只有濃濃的殺意。

  向吸血鬼許願吧!

  心中渴望得到解脫的自己吶喊著。

  「如妳所願。」聆聽她願望的吸血鬼說道。

  頸間傳來一股疼痛,是也被降下黑幕。

  鮮血流入口中,帶來了力量。

  咕嚕。

 

 

  凌晨兩點,終於回歸寧靜的薩滿城,兩柱燃燒著生命之火的蠟燭被悄然吹熄。

  就如同吸血鬼離開少女的房間時,飄動的大衣引起的風將房中唯一的蠟燭吹滅般,輕而易舉。

  事情並沒有為這特殊的節日帶來多大影響。歡樂的氣氛淹沒了這不幸的消息,亦沒有人知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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